《下一个地球》

1,这本儿童小说的作家是我的朋友。读着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一个热情的妈妈,在对自己的一对子女说故事,脸部表情丰富、或许连双手和躯干都摆动起来。是的,小说的文字很有节奏感,情节也很紧凑,作者显然尽量用最生动的语言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小说整体架构也很完整。基本上是一个探险的模式,不断有转折、高潮,最后也让所有的故事线绕回来,没有破绽。而且,故事中部也以许多小章节呈现个别的小故事,有的还蛮有趣的。

小说中众多的角色也栩栩如生,各有特色,不会让人觉得混乱或散乱。

总得来说,作者在小说整体的架构和角色设计上是有下功夫的。

2,但是,作为儿童文学,作者有两个问题。

首先,就是视角的问题。很显然,跟很多儿童文学作家一样,这部小说是以全知视角讲故事的。全知视角的其中一个缺点就是,太教条了。作者深怕孩子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意思,所以把所有的细节都说的明明白白。比如角色的内心独白,甚至连不属于角色的、而是作者本身的想法和情感都要吐露清楚。似乎,少了这点提示,孩子就会错过了很重要的信息一样。

另一个同样出自作者作为母亲的苦衷,就是故事角色的二分法。说的简单,就是好人没缺点,坏人最后一定变好。这种角色和情节的设计,在艺术创作里,是比较扁平而粗浅的。作为母亲,作者总觉得,一定要带给孩子正面的教育意义,深怕真实世界的黑暗会污染、带坏了孩子似的。

其实,好的儿童文学,靠的是丰富的创造力和高超的表现力,开启儿童的想象世界。好的作品,不是不断说明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是靠故事里的技巧引导孩子自己发现自己的感受,和寻找自己的答案。好的绘本、经典儿童文学,像《毛毛》、《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地海传奇》、《爱丽丝梦游仙境》,都不怕把真实的人生暴露出来,而是通过艺术的表现,让孩子有所领略和感悟。

经典的绘本和儿童文学,是老少咸宜的。大师级的儿童文学家,能够用最浅显的文字,却赋予最丰富的创造力,讲出小孩和大人都能略有所悟的故事。而普通的儿童作家,喜欢以家长式的权威,把一条条人生道理,塞给孩子。孩子会长大,家长的教唆,会让他们厌烦。可是,经典的艺术作品,在多年后仍然会在孩子们的心中回响。

3,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小说的主题。

即使是儿童文学,也不能少了充分的知识背景。

首先说的是关于动物的部分。作者对动物的理解过于简单。像《昆虫记》和《所罗门王的指环》也是儿童读物。这两部经典作品,通过扎实的科学研究,向孩子们展现了神奇又有趣的动物世界。认为存粹的科学知识是枯燥而沉闷的,只是一种误解。真实的科学知识,会正真引领孩子步入丰富的知识世界。可是,错误的知识,只会误导孩子们。

《下一个地球》里的动物,被鼓励吃素,是不恰当的拟人化。这不但过分拟人化,还犯上了科学错误。因为作者整部小说的主题,就是环保。可是,环保最基本的一个观念,就是持续性发展。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让大自然通过自己的机制,自我调节而达到整体的平衡。如果连肉食动物都吃草的话,何来平衡?

目前,环境保护份子提倡人类多吃蔬果,以植物蛋白取代动物蛋白。但是,这不是基于杀戮动物是不道德的原则。提倡多吃蔬果,因为人类目前的肉食养殖的土地使用没有效率。为了养殖牛,需要大量的草地。另外,很大一部分的豆类生产,是用来供应鸡只的。如果这些草和豆,能跳过牛和鸡的圈子,直接达到人类的圈子,大量的土地就能更有效地使用,并对环境大有益处。可是,人类应该多吃蔬果,不代表吃动物是不对的。更进一步,觉得如果连肉食动物都能变成素食,其实是不科学,甚至是不人道的想法。

认为儿童文学就是天马行空,不用顾虑逻辑性和科学性,是不可取的。既然要传达有意义的讯息,就要确保讯息是正确的。

4,虽然我觉得儿童文学不能跟严肃文学平起平坐。但是,这不代表儿童文学没有存在的意义。也因此,我对儿童文学也是有要求的。而且是,求好心切。

谢翠珊著;晨尔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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