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第五届海鸥文学奖阅读马华文学奖
我想学你写一篇散文。让我想想,你最喜欢以天气作为开头。我这里只有晴与雨。不像北京的你,能够在等待春天时说:春天,还在传说中。1或者,能够察觉到冬日的黄昏容易被省略2但是我应该也仔细体察气候与大自然的变化。要学你一样,带着想象力,跟大自然交朋友:诚恳对话的时候,感受天地的脉搏,也捞起生活里的沉积。像那只擅自闯进你世界的小蟋蟀,被你赏识为小提琴家,还被放生了。小蟋蟀可真幸运,遇上了知音,还被收藏进作家的文字世界里。3
天气象一把手,能扭开话匣子。联想力却开通源源不绝的故事与心事。你在英国平静但认真地过生活。〈暂停键〉就是先说了说夏天的风吹起时让你有下雨的错觉。接着,就说起了梵谷跟鸢尾花。接下去,你联想到大江健三郎和博尔赫斯。再从大师的对话联想到自己的访问。是啊。我的生活也像你一样平淡而静好。我也可以学你谈阅读,谈电影,谈音乐,和谈看见的人,事与物。就必须以一颗善感的心,一颗爱思考的脑袋来面对世界与自己。你就那么坦荡地说:〈在我很安静的时候〉。你看见世界纷乱而荒诞,跟好莱坞味道的美国小说世界一样。你联想到了人的生存状态,给它们命名为“存在的终结”和“存在的失效”。前者的后果是死亡,后者的征兆是空虚。你又联想到了宗教的坦然与豁达。我说,你的“安静”就是这种状态。因此,你才写出了这篇感知人世,感悟生命的深刻散文。
我也很喜欢旅游耶。你有目的性地走了不少地方呢:北方中国,欧洲英法,新大陆美国,南半球美洲。我喜欢的反而是你在游走时的一个习惯:放逐书籍,让它们浪漫地流浪。4 散文写手就应该像你,有点独特的个性。这样才能让人读出品味和格调。吃麻辣火锅时觉得罪过5,飞在巨大耶稣像上却害怕被挥掌击毙6, 这样的感受,真不是平庸的人会有的。
最后,我想,写散文最重要的就是感情真挚了。散文集最后一部分是你想对一些朋友或者师长说的话。他们有的在梦里与你相见,有的从记忆里浮现,有的还在联系中。对这些曾经和仍然占有重要位置的人,你的话说得真心。 因此,也容易让人产生共鸣。比如说那个放纵你的天赋才能,反而造就了你的创造力的老师,你感恩的心情真让我感动。7
学你写散文,就是学你一样,有赤子之心和有独特个性。至于文字上的造诣;想象力,联想力和创造力上的丰富,我知道,它们都是你经过多年磨练的成果。我也只能不断地写了。
1,〈写意〉,20页
2,〈笑忘书〉,71页
3,〈尾声〉
4,〈瓶中书〉
5,〈味觉成都〉
6,〈一月的河〉
7,〈方寸〉
《暂停键》,黎紫书著,(台)联经出版,201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