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黛感情的基础与本质

周五作业之二:老師如何從「前生恩義的深化與延續」論述寶黛情感的基礎與本質?試配合相關情節論述之

所谓的“前生恩义的深化与延续”指的是《红楼梦》的多层架构中的“前生和仙界的层次”里的“木石前盟”故事: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出自第一回《甄隐士梦幻识灵通,贾雨村风尘怀闺秀》)黛玉的前生就是这一株仙草,后来还修成女体。接着,当神瑛下凡投胎为凡人的时候,仙草为了报恩也跟随一起投胎做人,用泪水来回报神瑛。神瑛的凡身就是宝玉。

首先,“三生石”这个典故出自唐朝诗人袁郊的诗作《甘泽谣》。这首诗讲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因此,“三生石”指射的并不是男女之间比较狭隘的爱情。所以,《红楼梦》里宝黛的感情被隐射为一段友好的感情,虽然仍然可以包含男女之间的爱情,但是更扩大到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感情。

第二,神瑛和仙草之间的情谊是建立在“报恩”,而非浪漫的强烈爱情之上。因为神瑛给了仙草甘露,才让仙草生存下来甚至后来还修练成仙女。仙草知恩图报,就决定跟随神瑛一起投胎,然后以泪水回报。 因此,宝黛之间的感情其实是建立在非常广义的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友好,礼尚往来的“施与报”的感情基础之上。从这点来说,宝黛的爱情也并非“情不知所起”的,而是建立在“恩义”的基础的。

也因为宝黛之间有着“前生恩义的深化与延续”,在第三回《金陵城起复贾雨村,荣国府收养林黛玉》,宝黛第一次见面时,黛玉就好生奇怪,倒像那里见过一般;而宝玉也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种熟悉感来源于前身的故事,就不同于“情不知所起”了。

老師如何從「日常生活的倫理情感」論述寶黛情感的基礎與本質?試配合相關情節論述之。

虽然宝黛之间在前生已经有了情感的联系,但是宝黛之间的爱情是在后来长时间的相处后才产生的。而这长时间的相处又是建立在日常平凡的生活琐事之中。像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所说的宝玉和黛玉两人之亲密友爱,亦自较别个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所谓同行同坐,同息同止,就是细水长流一般的温和感情。

而,宝玉对黛玉的爱意就表现在日常生活的小体贴上。像第五十二回《侨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宝玉问黛玉:如今的夜越发长了,你一夜咳嗽几遍?醒几回?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即使在欢乐的时候,宝玉也没有忘了表现体贴:林妹妹怕冷,过这边靠板壁坐。因此,宝黛之间的爱情其实是一种非常日常的体贴与珍惜。

再说,宝黛之间的爱情也不是脱离环境,脱离传统的真空之爱。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宝玉和黛玉闹别扭时,宝玉说的真心话并不是浪漫甜言蜜语,而是:。。。论亲戚,他比你疏。第二件,你先来,。。。宝玉在这里想向黛玉说明自己喜欢她多与宝钗,原因并非简单的他对她有多强烈的爱意,而是在亲戚关系上黛玉比较亲,而且黛玉先到所以得到了优先权。可见,宝黛之间的感情是建立在伦常观念之上的。后来,在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薛宝钗羞笼红麝串》,宝玉再次向黛玉表白时,也不是山盟海誓,只是: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个人,第四个就是妹妹了。所以,宝黛之间的爱情再真挚热烈,也必须建立在儒家的伦常观念里。

总而言之,宝黛之间的爱情首先不但经得起凡俗生活的磨损的,而且就在日常生活里表现出温和的细水长流的感情。而这种日月累计的感情又不是才子佳人爱情小说中那般,没有原因,没有基础,完全真空于现实的爱情。相反地,宝黛之间的爱情扎根于现实,和传统的儒家伦理观之上。这就是所谓的“日常生活的伦常情感”了。

老師如何從「『情∕禮』兼備——『兩盡其道』的『痴理』」論述寶黛情感的基礎與本質?試配合相關情節論述之。

“情/礼兼备”的意思是,真挚的感情与理性的伦理之间并不矛盾,反而是相融合的。这是曹雪芹思考的结果。他给这个道理命名为“痴理”。

第四十三回《闲取乐偶攒金庆寿,不了情暂撮土为香》,茗烟为了说服宝玉快回家,边说了一番大道理:若有人不放心,二爷须得进城回家去才是。第一老太太,太太也放了心,第二礼也尽了,不过如此。就是家去了看戏吃酒,也并不是二爷有意,原不过陪着父母尽孝道。二爷若单为了这个不顾老太太,太太悬心,就是方才那受祭的阴魂也不安生。这段话的意思是,如果为了情,而忽略了孝道,那死者也会觉得内疚不安的。换句话说,只为了情,就把礼也抛弃了,不但违背了“理”,也无法体现出“情”。所以,认为为了“情”而不顾“礼”的做法,以为那是真正的“至情”,其实是不合理的。真正的“情”是能够兼顾到“礼”的。

第五十八回《杏子阴假凤泣虚凰,茜纱窗真情揆痴理》,藕官对自己为何既爱死去菂官却又再爱蕊官辩护: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同样的,藕官以“死者反不安”来说明,为了死者而孤守一世,不是真正的“情”。这段话进一步说,真正的情深意重就是把死者放在心上,即使时间流逝仍然不忘记。所以,能够记住死者,那继续再爱另一个人,其实也不算贪新忘旧了。一方面仍然把逝者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也不忽略了礼仪,所以这就是“两尽其道”的“痴理”了。

因此,曹雪芹推翻了才子佳人爱情小说里的脱离现实,脱离环境的“真空爱情”。“痴理”不但不会违背了真挚热烈的“情”,还兼备了“理”。所以,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创造了在传统环境底下建立出来的爱情。这种爱情并没有比“真空爱情”逊色,反而比它更高层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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