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萨给青年小说家的信》——大师的教导

这本文集里的书信是尤萨(犹萨,略萨)在1997年给一个年轻写作者的。作者在2010 年才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作者在书信里用了非常浅显明了的语言和比喻来谈论小说创作理论。以下我以章节(一章节 就是一封信)为主作摘要。

条蟲寓言:拥有文学抱负就像体内养了一条条蟲一样。小说家会全身心投入地喂养它,甚至变成了它的奴隶。但是,文学抱负是一种自由的选择,选择者是幸福的奴隶,快乐的瘾君子。1这种身不由己的投入是一种内心召唤。时间,精力和意志力的投入最终的成果是自我价值的实现。绝大部分的小说家都是经过长时间的磨练才成熟的。

卡托布勒帕斯:小说创作是一只从脚步开始吞食自己的神话动物,卡托布勒帕斯。它从自己的记忆库里寻找创作的材料。小说家选择的主题应该是源自内心的,而不是外在强加的。小说家应该接纳来自内心的魔鬼,按照自己的实力为魔鬼服务。2没有好或坏的主题,关键在于写作者如何进行艺术处理。

说服力:一流的小说是努力编造谎言,让它自给自足,从真正的现实里解放出来而达到独立自主。接下来的章节是从四个层面(小说技巧)来谈小说的说服力。

风格:小说语言要达到两个要求:内部凝聚力和必要性。一种风格可能让人感到不愉快,但是通过连贯性,这种风格就有了效果。3小说家一定要弥合内容与语言之间的鸿沟。成功的小说就是让读者意识不到语言和内容之间的空隙。当词用得“准确”的时候,形式和内容——语言和思想就完美结合,甚至转化成音乐上的和谐。

叙述者与叙述空间:第一人称让叙述者空间和叙述空间混淆在一个视角里。第三人称是无所不知的叙述者,占据的空间独立于故事发生的空间。第二人称是含糊不清的叙述者,或者是无所不知的声音从叙述空间之外神气地命令小说事件的发生,或者是神经者的自言自语。绝大部分好的小说都用一个以上的叙述视角。变换得恰当能够让小说内容更丰富(充实,精细巧妙,神秘模糊),但是不知觉得读者不会察觉到因为被故事的发展吸引了。

时间:当叙述者与叙述内容共处一个时间,叙述内容与现实的靠近达到最大程度。简单过去式叙述将叙述内容与现实的距离拉到最远(靠近降到最小程度)。现在完成式, 靠近到达中等程度。一部虚构小说通常在不同的时间视角内移动。但是,这个变动越是不引人注意小说越好。所要达到的效果包括强烈,复杂,紧张,多样,突出。叙述者时间和叙述内容时间的关系,完全取决于使用上述时间视角所讲述的故事。这个道理也可以从反面论证:小说讲述的故事同样取决于这个时间视角。4

现实层面:可以在世界里得到辨识和证实的人,物与事件是“现实”世界;反之则是“想象”世界(魔幻的,神奇的,传说的,神话的,等等)。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会因叙述者与叙述内容的具体表现而产生无穷无尽的差异与变化。幻想文学家的独创性尤其在于虚构过程中现实层面视角出现的方式。5成功的作品是在主题,风格和各种视角之间完美配合与协调,以至于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感到是在阅读,而是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作家就是要成功地创造一个取代生活的虚构世界。

变化与质的飞跃:有一种叙述方式是让一个世界逐渐变化,然后突然间达到质的飞跃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法国社会学家与作家罗歇凯卢瓦认为,真正的幻想文学不是作家头脑清醒的行为产物。不是作品讲述幻想故事;故事本身就是幻想的。6

中国套盒:有一种文学的手段像中国套盒,有一系列的盒子无限延长。比如说《一千零一夜》里故事讲述者被更上一层的故事讲述者讲述着。有些文学作品更让一个现实或幻想世界包含另一个现实或幻想世界。

隐藏的材料:有一种很有效的文学技巧是隐藏材料,或者沉默的运用。海明威是这手段的高手。叙述者的沉默必须是意味深长的,必须对故事明晰部分产生显而易见的影响,沉默的部分必须让人感受得到并且刺激读者的好奇,希望和想象。7小说创作不是把世界无限地展现,而必须限制一个界限。小说家必须从整个故事中删除大量多余,可以放弃和包含在已经说明的材料。隐藏的材料不是显而易见的或者无用的。恰恰相反,它们在叙事情节中发挥一种作用,对故事产生影响,在故事或者视角中引起发射。

连通管:连通管的意思是发生在不同时间,空间和现实层面的两个或者更多的故事情节,按照述者的决定统一在一个叙述事整体中,目的是让这样的交叉或者混合限制着不同情节的发展,给每个情节不断补充意义,气氛,象征性等等,从而会与分开叙述的方式大不相同。8

信后附言:文学理论永远不能将文学的本质讲述穷尽。因为文学创作还包括了直觉,敏感,猜测,偶然性的参与。因此,作者只能提供一些阅读和写作的方法。剩下的就是写作者的自我学习,从跌跌撞撞中一再地学习。9

马利欧。巴尔加斯。尤萨 (Mario Vargas Llosa)著,赵德明译,(台)联经出版社,2004年9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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