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书的小说，我读过好几本。有让我惊叹的佳作如《遇见100%的女孩》和《人造卫星情人》，也有让我读不下去的长篇小说《发条鸟年代记》。好的作品好在哪里？不好的作品又不好在哪里呢？其实，都能显现作者的创作特色。村上春树小说让人读起来轻松，因为文字简单流畅，意境都是自然而浅白的。但是，好的村上春树小说，情节奇特，更重要的是像寓言般神秘而飘逸，都是富有哲学思考的内容。所以， 好的作品，成功在能让人轻松地阅读的同时，领会到作品里寓含的哲理思考。但是，不好的作品，就在于无法将哲理思考通过情节表达出来，而没有雕琢的文字就显得罗嗦乏味了。那，言归正传，这部《海边的卡夫卡》归在哪边呢？
小说的前面部分，将故事的布局和铺成写得很让人期待。一面是重情节描述的文学性形式，另一面则是用报告文学式的形式。作者都很用心地一面让人想象参与内容人物，和一面让人认真客观地研讨故事里的事情真相。而，逐渐的，小说的主题似乎出现了。作者要探讨的哲学问题是战争的残酷性，人类理想的想象和行动后的责任，军人面对命令时的选择权利等等。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随着小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哲学命题被提出。比如，性爱想象的权利和尊重，佛洛伊德的脸母情结理论，古希腊悲剧的含义，平凡人生的意义思考等等。好，如果，作者想同时探索这许多哲学命题，那就要看他到底如何驾驭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了。
故事发展到中间，作者已经抛弃小说前部分的形式，反而天马行空起来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情节一一出现了，象一根根脱了轨道的线索随意发展。比如，跟猫谈话有什么特别意思，杀猫以收集灵魂的笛子到底代表什么，为什么鱼会从天而降，入口的石头又象征什么等等奇怪的情节。而人物也象没有经过作者思考就被创作般，只为了方便情节能继续延续下去。JOHNNIE WALKER，KFC老人，都是为了替故事里的主人公解决问题而突然出现，而又突然消失的人物。星野先生，樱花小姐，大岛先生没有原因地跟主人公挂上瓜葛，而最终也没有被解释清楚存在的意义。
而小说的后面部分，其实像在将几个人物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而，停留在时间里的分身和真身之间的关系，回忆与时间的关系似乎是小说的重点。我带着期待，不断阅读下去，希望能看到作者的文学上的解决方法和答案。很可惜的，一切都悬空。村上春树只是不断地制造迷离的气氛，奇特的情节，象小孩拿着蜡笔随意乱涂一样，不需要计划，也不需要考虑有机的完整。到底，重要人物如佐伯小姐和中田先生后来如何？很方便的解决方案，让他们死去，什么也不交代。
到底作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难道就是胡闹一番吗？我在小说的最后一章得到了答案。世界是隐喻。1就算以语言说明也无法正确传达在那里的东西。因为真正的答案是言语所无法回答的东西。2如果说，这是作者的主题的话，那只答对了一半。任何想法，要用文学形式来表现，都还是必须遵循传统小说的形式，有起承转合，有布局结构，有结尾解答。但是，村上春树抛弃了传统方式。他用他的文学形式来诠释他的哲学思考。也就是说，小说本身就没有在说什么，让真正的答案继续保持沉默，也就是小说没有言说任何东西因为它无法回答任何东西。作者直接用他的文学形式来表现他的小说主题了。这确实看起来像一场胡闹，不是吗？
我不得不承认，村上春树的用意很奇特。但是，坦白说，这种玩弄形式的后现代主义技巧已经不新奇了。或许有人说，新奇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者本身的创作历程。是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这部作品是不成功的。因为，即使是有意乱写，其实也是有计划的乱写，才能算是创作。否则，随意地乱编各种各样的情节，不需要考虑符合文学形式里的逻辑性，那是跟不会创作的人乱写一样的。像卡尔维诺的作品，就是有意玩弄形式却形式非常严谨的最佳榜样。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只能算是失败的。
村上春树著，赖明珠译，（台）时代文化出版社出版，2003年11月7日初版十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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