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群象》第一遍时，心里真纳闷：“为什么这样的文笔能够获得台湾小说奖的肯定？”结果，没有把它看完，就放弃了。但是，我从来就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看不懂或者觉得复杂的书，至少看两遍。或许这个习惯造成了我总是草草地读第一遍。但是，《群象》还是我第一次体验到，有些书在读第二遍时才会让人发现它的美妙之处的。
为什么我会在初初阅读这本小说时，觉得张贵兴的文笔很糟糕呢？因为，他似乎为了配合小说的内容和主题，将文字凝练得瑰丽异常。而且，他放弃了一般小说文字的流畅性。尤其在小说的前面两章，张贵兴将《群象》的文句写得像诗句般，断断续续。这个文字特征结合了小说内容，凝造出了很浓郁绚丽的色彩， 把婆罗洲写得神秘，诡异，神奇，诡秘。那，是怎样的内容呢？包括了热带雨林里的禽兽，植物，还有天气和地形。看这段描写大雨下，在雨林里穿梭的描写：窸窸窣窣。滋滋嘎嘎。唧唧嗡嗡。男孩趴在余家同背上，脑波记录着无数声音。哗哗啦啦。大雨像刚剥下的大山猫皮披住男孩。雨还热辣辣的，浑身刺痛。淅淅沥沥。小雨像羊齿植物长在男孩身上，根须绵密伸入体内，吸，残存的养分，让他五脏六腑干瘪难受。奓开眼睑，视线像卵生雏物破壳而出，阳光强烈得让他马上合上眼睑。齿槽里的牙象蜂蜜里的幼虫。1
我在第二遍阅读时，不得不佩服作者其实很富想象力。看这段，就能领略到作者绮丽的想象：白色之蝶飞到走廊上，从窗口飞进教室，从另一个窗口飞出时七彩斑斓，染着小朋友梦想。屋簷下挂数盆野胡姬，花朵拟态成一串蝶，色泽在小朋友朗读声中变换莫测。2
在运用比喻或象征手法时，他总能够用热带雨林的事物或者感觉。比如这段描绘一个美女的文字：成熟女人的身体和风韵。眼神像拉让江，笑容像热带雨林，声音像涩果，皮肤像夜晚。十指，飘悠悠，像她的长发。腰板，千折万拗，像她的十指。3还有一段，也是描绘一个美女的文字，还是用了婆罗洲的特产：胸如青椰子，臀如菠萝蜜，肩如榴莲果，唇如山竹肉，指如蛇豆，胳膊如一筒糯米饭，腿如一桶辣米酒。4
在奇特的比喻之外，作者也善于在事物描写下，增加一些虚幻的梦境。比如男孩在还没见过大象前，就神奇地在两次生命垂危时，梦见了大象救自己。然后， 群象始终都是神秘的。它们的行踪难以捉摸。在男孩终于如愿以偿看见它们时，却发现它们已经染上了疾病，或许生命不保了。但是，到底群象最终的命运如何，就成了一个谜。
小说中充满了婆罗洲的感觉，包括鄂，猴，象，野猪这些野兽；也包括各种茂盛葳蕤的花草高树；还有绵延淋漓的雨水和高照的艳阳。而，小说里的人物也是非一般的。男孩的四个哥哥像武侠小说里的各色人物个别身怀绝技，妈妈却只会像鸭子嘎嘎叫，祖父和父亲都以神经错乱收场，父亲在神智不清时更喜欢吃纸吃书，还有神秘而富传奇的婆罗洲共产党领袖舅舅，最后还有来去无踪的诡秘外祖父。
《群象》在前面三章里算是为了铺成一个诡丽的婆罗洲色彩，着重于对景物的描绘。到了最后一章，却转为着重情节的发展，文字上顺畅许多了。但是，张贵兴却不甘于平铺直叙。他在结构上花了些许功夫。有两条情节线在时空交错中交替叙述。有时候，在一段文字里出现了两个场景。
因此，《群象》成功地将婆罗洲的地方色彩，比如各种怪兽，各种植物，猎头部落，用很迤逦的色彩涂上。然后，外加了一群带传奇色彩的群象。另外，还有婆罗洲共产党的斗争历史。最后，通过两个家族的三代人故事，结合了以上所有的元素。因此，张贵兴写出了一本神秘神奇的婆罗洲。
张贵兴著，（台）时报出版，1998年2月17日初版一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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