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劫华光》—–期待魔鬼的细节

这本小说集的名字取得真好。整本集子里都有相同的主题,都是都市人的苦闷和挣扎—–死亡,性爱,同性恋,即使是天伦也是冷冽的。似乎人人都得经过万难万劫,才能登上巅峰;可惜即使终究抵达,也是孤寂之极的。

读了作者的《后记》才知道前面两篇是中学刚毕业时的作品。我吓一跳。十多岁少年能写出这样的作品,绝对是早慧。可是,客观地说,作品显露出作者的才华,却不是没瑕疵的。作者擅长的是内心的独白,还有意象的经营。可是,这些早期的作品缺少主干,显得凌乱。

作者擅长挖掘内心的独白,这在后面的作品也可见。尤其《青蜉蝣》和《干瘪的乳房》写的是青少年,那种郁郁苦闷,内心彷徨,叛逆狂妄的心理掌握得很到位。但是,这种内心独白比较适合青少年,用在成人身上就不适合了。再说,以独白占去大部分篇幅的小说,缺少了情节的牵引。尤其,少了具体的细节。举个例,在《三叠楼娜》中,有一个细节非常好:她乘他下车时,拍了他的臀部调侃道:“挺结实的!”她故作镇定的神态,刚才那个动作事后让她感到羞耻。1这样一个细节,就道出了女主角内心的矛盾,胜过了许多她脑袋里的哭诉。可惜,这样小细节的手法,在作者后来的作品里也非常少见。

作者在创作手法上还有一个缺点,爱用不同的视角呈现主题。我觉得没必要,反而让人觉得是无法掌握一个视角,在取巧。像《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和《最甜美的部分被拿走了》,如果能够只用一个角色的视角,深入挖掘,会比多重视角来的深刻有趣。

我自己比较喜欢的一部作品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作者思想比较有条理和比较清晰,叙事部分比较多,少了晦涩的比喻与内心独白。可是,唯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故事里一个小细节:一个青少年没有经历过过早的人生磨炼,却在被老师性侵犯时,依然觉得无所谓。这点非常不可信。我觉得,这点跟前面提到的作者不擅长铺垫细节有关。都是人生经验的缺乏。小说里对人性的描绘,都是作者自己脑海里的想象,以致作者无法写出有说服力的细节,而只能写出概念化的情欲死亡等课题。

《妹妹背着洋娃娃》是集子里最成熟的作品。作者开始脱离了过去概念化的情欲描写。可惜,篇幅太短。纵观整本书,大部分作品都是一些片段的剪辑,然后意象和意识流的写法充满整部作品。或许,作者可以尝试让片段扩展,发展出有枝节的情节内容,用心写出带有魔鬼细节的故事来。

 

吴鑫霖著;大河出版社;2017年6月初版

1,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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