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是一本关于咖啡历史的故事书。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咖啡万岁》确实是这样。但是,我只享受了第一章,因为只有这一章是不带着意识形态的。什么意识形态?就是反资本主义(尤其以美国为典型)的左派思想。
我坦白说,自己不懂经济学。但是,我的老公非常懂。而他是《经济学人》(杂志)的支持者,所以在经济学上是支持资本主义的。我多多少少会从他那里听到一些理论,当然也受他影响。但是,我还是不懂得经济学。整本《咖啡万岁》就是站在“同情低收入阶级”的角度,抨击美国大商业集团或者大资本家个体的“无良与贪婪”。接下来,我会用质疑的态度面对《咖啡万岁》。但是,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完全读懂《咖啡万岁》里的一些经济学叙述。
《咖啡万岁》始终贯穿的一个态度,就是站在巴西咖啡农的立场。当咖啡盛产时,美国资本家以低价买入并收进货舱,以便能够以高价出卖少量咖啡,然后日后逐渐把存货抛入市场。这样,资本家以低价从咖啡农那里买入,却能够以高价卖出。作者大力斥骂这些资本家为奸商,比如20世纪初的席肯。作者对巴西咖啡农的惨况非常同情,认为他们受到的对待是不公平的。我当然觉得体力劳动者像咖啡农是很值得同情的。他们辛勤劳作,以出卖体力换取生计,却因为天灾而血本无归,是很让人心酸的。可是,问题是,为何资本家的商业手段会被认为是不道德的呢?人们总是容易把感情倾注在贫困阶级中,却不自觉地把妒意投射在富人身上。难道资本家不是以脑力,财力为赌注,也同样冒着很大的风险在做生意吗?同时,我们忘了一点。除非资本家以暴力或者其他力量比如政治来要挟咖啡农把咖啡低价卖给他,否则,这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天灾发生了,当然要有一方承受损失。农作物是农夫的财产,当然由他们承担损失。我想问,如果是资本家承担了这笔损失,是不是就会有人说:“他已经非常富有了,损失这一点点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这公平吗?再说,有多少资本家因为眼光不对,或者面对不良的时机而破产了呢?《咖啡万岁》里有很多这样的故事。为什么就没有人对他们投下同情的眼光呢?
《咖啡万岁》里说到,20世界20年代末时,巴西产量少而造成美国人必须喝昂贵的咖啡。作者这时却为咖啡农辩护说,这也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是不是说,只要咖啡农是受利的一方,就没有了道德问题呢?我更不喜欢的作者态度是,他甚至用可乐来作为比较,说为什么美国人宁愿多付钱来喝可乐,也不愿意多付钱来喝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便宜的咖啡。这种对巴西咖啡农的辩护已经是不理智的,甚至有点不讲理。我们能不能说,你住得起大屋子,驾得起大汽车,吃得起大餐厅,你就应该把自己的钱平分给那些都负担不起的贫困人家呢?
资本主义不是万能,也没有道德感。当然会有人赚大钱,也有人血本无归。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巴西面临了这么多次的大灾难,还有这么多人投入进咖啡种植业呢?如果巴西政府发现国家的经济已经太依赖于咖啡,那就应该把资金转移,投入其他行业了。不要说咖啡,如果今天我国市场对电脑技术的需求非常火热,导致大量年轻人选择就读这门学科,接着几年后供大大过于求时,就会造成大量年轻人找不到工作。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归咎于那些电脑公司的老板不聘请他们吗?
我同样同情这些教育程度低,造成必须出卖体力,而又面对市场风险的咖啡农。但是,把矛头指向资本家或者资本主义是不正确的方向。没有人有义务把钱放进你口袋里。即使有人把钱送进了你口袋里,他仍然钱多得这一世用不完,你接受了这不劳而获的“施舍”还觉得自己不亏欠他,也是不道德的。
关于这本书对资本主义的抨击,我就谈到这里。接下来,我要说说《咖啡万岁》里对精品咖啡的另一种道德责任感。
我觉得作者强力捍卫精品咖啡是一种选择,但是却不需要强求别人也跟他一样。他说到美国市场上充斥着品种比较差的罗布斯塔豆时,是那么咬牙切齿的。问题是,这种咖啡豆比较便宜,所以比较受欢迎了。人们宁愿放弃口感,而选择价格,这也是人们的选择。作者没有必要因此而归咎于那些进口并推出劣质咖啡的商家。他对精品咖啡的热爱是让我敬佩的,但是如果他太执着于精品咖啡才有资格存在,而劣质咖啡就没有生存的权利时,他就陷入了“精英主义”了。把“精英主义”放到历史去看,德国纳粹就觉得自己是精英,而觉得人类劣种犹太人没有资格与他们共享这世界。说到底,市场上比较受欢迎的是什么东西,这有时候不是由质量决定的。我们当然可以希望好的质量能最终战胜市场,但是不能够强求。而根据《咖啡万岁》,我们的世界却是后来逐渐接受了精品咖啡。但是,这成功里面是存在了各种因素,包括个人的眼光,广告界的推广,社会生活水平的提高等等。
我也发现,作者在整本书的绝大部分都没有提及咖啡对健康的负面作用。没错,在最后一张,他终于挪出了几小节的版位,谈到咖啡确实喝多了不好。但是,我觉得在《咖啡万岁》前面大部分,他对那些提到了咖啡对健康的坏影响的报道时,也是咬牙切齿的。让我更不能接受的是,有时候,他提到有的人一天喝上超过十杯以上的咖啡时,似乎是带着赞赏的口吻的。
总结说,我觉得如果作者在讲述咖啡的历史故事时,能不以对咖啡农的道德责任感和对精品咖啡的道德责任感出发,我就会更喜欢了。面对咖啡过去的历史,从公元500年左右直到19世纪初,作者是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多少人类社会的不平等。我觉得,如果他在讲述19世纪至20世纪末两百年间的故事时,也能用这种态度,那读者会能够从客观的事实中总结出自己的看法和态度。
也許他的偏愛造就了某種偏激。。。這本書畢竟是一家之言,你的客觀讀後感也提醒了我沒必要對精品咖啡太偏心呢 🙂
偏心没什么不好。偏心有时候只说明一种口味,或者一种选择,甚至一种高品味。
我是因为还没对精品咖啡有如此的偏爱,所以就比较能够站在劣质咖啡的立场说话了;)
由偏爱产生偏心,这理所当然;由偏心变成偏激,这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