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和老公来说,导游不用幽默,健谈或者搞笑。只要他负责任就好了。
然而,在四天三夜的相处过后,我们跟导游之间不只存在一种金钱上的交易。我们变成了朋友。为何能如此呢?关键就在于,大家有一颗坦荡而真诚的心。
他是个虔诚的回教徒。第一个傍晚,我看见他在营地面对日落祈祷;攻顶的过程中,他也找到了一片小土地面对日出祈祷。最后一个晚上,瀑布公园里有个小教堂。他更抛下了顾虑,把回教徒的帽子戴在头上(我想,他发觉我们对宗教的包容性。)临别前,我要求来一张“全家福”,他在快按下快门前突然叫住,然后取了那块回教徒的围巾围在脖子上。我是个无神论者。可是,我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干涉一个陌生人的信仰。
我们之间的对话不多。但是,我们没有避开敏感的话题。让我们惊喜的是,他也非常诚恳地回答。有一次,我们看见营地有当地人在卖啤酒。我问他,回教徒能喝酒吗?他回答说,不能。接着,他不无尴尬地说:“我偶尔也配顾客喝一小口。”还有一次,我问他:“你最喜欢什么国家的旅客?”他非常坦白地说:“没有一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是好的。也没有一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是坏的。像我们印尼,也是好人坏人都有。”我非常赞赏他对多元化的包容性。
但是,我是非常同情这个地方的贫困的。让我觉得可贵的是,在这么贫困的环境下,他们依赖劳力来赚取生计;可是,他们仍生活得有尊严而高贵。我的意思是,我感受不到他为金钱的献媚,也感受不到他为权贵的不平。我们显然是比他富有。可是,他不讨好我们。我显然地位比他高(因为我们付钱买服务)。可是,他也不怨恨我们。这个导游和其他三个搬运工就踏踏实实地卖体力,卖服务。他们敬业乐业。我们心疼这些勤奋的劳动者。我们能做的只是多给一点贴士。还有,给他们一份尊重。
最后一餐的晚餐,我们到一家最高级的旅馆的餐厅去解决。那个服务生英语说得不好,可是却非常友善客气。他知道我对这家旅馆的设备与装饰非常赞赏,还主动邀请我们来住宿。我惊讶地对老公说:“难道老板要他召生意,给他津贴?”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我猜测,他对于自己能有一份工作,一份收入感到感恩。以至于,他对自己的工作也那么热爱了。
最后一天,从酒店到机场需要三小时的路程。我们的小司机也是一个小伙子。他的英文更不行,我们都用马来语沟通。他知道我们在赶路,就不断用简单的语言向我们保证,一定能按时到达。在途中,他的电话不断响起,可是,他一直不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是否有急事呢?他回答说是老婆的来电。我笑着对老公说:“他回家可要挨骂了。”这个小伙子,在工作时的认真态度真让我敬佩。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这些人不受名利的诱惑而变得面目狰狞。导游或者是接受了宗教的洗礼。可是,另外三个搬运工却不是。我想,是接触了外面世界的文明让他们的眼界开阔了。同时,这个旅游景点仍然不被太多人所熟知,以至不是太热闹。因此,这里的人都还没完全被功利性侵蚀。
我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我希望这个地方能吸引更多的游客。我希望旅游业能让这里的人脱离贫困。可是另一方面,我希望这里的人能够保存目前的淳朴生活态度。我不希望太多的外来资金破坏了这里人的生活心态。
我想,事情本来就不掌握在我手中。更关键的是,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地人想要什么。我只能献上一份祝福。我也感谢自己来了这个地方,看见了我的文明世界以外的一片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