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Beautiful Mind是人物传记电影.我想从两个角度来谈它.首先,我从它作为电影艺术而非记录片或资料报道来评价.接着,我再从它作为人物传记的角度来谈谈.为什么呢?因为,前者讲究的是感染力,允许虚构成分.而后者则重真实性.
(一)作为艺术创作
无可置疑的,这是一部让人看了会很感动的电影.作为现今社会推崇的诺贝尔奖的得主,Nash是如何经营他的一生的,是个很令人感到好奇的问题.更富吸引力的是,他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病症本身就让许多人怀有遐想.非一般的病症发生在非一般的人物身上,这是可以让艺术创作者进行许多想象和虚构的故事.
影片中的Nash有孤僻的个性.他有着那种不顾别人眼光,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处世态度.他的不合群被身边的同学们视为“怪异”.但是,他的聪慧是被公认的.他身上常常闪烁着天才的瞬间灵感,就象重新发现equilibrium时一样.电影的前半部分,让人很陶醉在年轻Nash的天才魅力当中.没有人会觉得,他心理有问题,只会觉得“天才就是拥有与众不同的气质的”.
到了下半部分,电影也开始暗示了.小女孩奔跑于操场上时,群鸟都不会飞起来.或许,有人会开始回忆, Nash的好朋友Charles从来没有跟其他人交谈过.当Nash跟其他人在一起时,他总是站得远远的.另一个人物,Parcher.也是同样的情形.我们可以说,这太难以想象了.但是,确实如此,精神分裂患者真的无法意识到,他看见的东西纯粹只是幻觉,别人是看不见的.他也果真相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从没置疑过.因为,他的脑袋令他看见了,看见了怎么会是不存在的呢?其实,我们可以说,是他的脑袋在戏弄他.就象电影中的医生所说的,病人无法用脑理清问题,因为脑正是出了问题的关键.影片表现三个虚构人物的方式就象表现真实人物一样.他们都有鲜明的个性,举止如正常人一样.这是为了让观众从Nash的视角来看.是的,他们都是自为的,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们是Nash创造的想象.
还让Nash陷于自己的幻觉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他急于求成,望己成材的心态.放荡不羇的大学同屋了解他,深信他会有不凡的成就.神秘的国防部官员肯定他的天分,利用他干伟大但无人知晓的事业.他们的存在,都是因为Nash不甘心成为平凡人.他心里只求成为不朽.因此,当他知道自己已经生病时,他的挣扎或许就象医生所说的一样,他的恶梦不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物离去了或死去了,而是他生命中宝贵的记忆都是虚幻的,都不曾存在过.但是,我觉得,虚构的人物和事业都肯定了他的独特性,因此承认自己是病态的也就是承认自己只不过是平凡的一个个体,对他来说是痛苦的挣扎.象影片中Nash问太太,平凡人到底都在干什么的?因为,对他来说,平凡的生活是无聊的,是无意义的.也正因如此,他才幻想了自己身为解构密码的专家,在为国家做危险而不寻常的工作.因此,认识了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他回到凡人生活当中,过着平凡的生活.虚构人物还常常在他身边痛斥他是个无名的小卒.
影片对他跟病魔斗争的经历描绘得很让人感动.当他神秘系系的对他太太讲述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时,他太太含泪的对他说:“宝贝,你病了.”我们可以想象, Nash看见真相时,他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光中是多么的滑稽可笑.本来对他来说是非常神圣的一切,变成了一部闹剧.这种醒悟,带着多么巨大的痛楚.接着,是一连串的治疗,带给身心极大的痛苦.更可怕的是日后的后遗症,包括不能清晰的思考,不能及时的对周遭的事情作出反应,还有性爱欲望的减低.精神分裂者的脑袋太活跃了,甚至过了头,所以医治的方法便是让脑袋休息.换句话说,让脑袋迟钝.不能验算简单的数学题,不能照顾哭泣的宝宝,不能对妻子的调逗作出反应,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因此,他拒绝吃药.而不吃药,脑袋又再活跃起来了.结果,幻觉又回来了.电影里, Nash领悟到,小女孩经过多年,仍然没有长大,所以自己确定了自己的病态.我们不得不佩服他.但是,有多少个病患者能有他这种智慧呢?
另一个令人感动的部分是影片中妻子对Nash的体谅和支持.她并非无怨言的.她也有她的苦处.但是,她选择对Nash不离不弃,是很伟大的.另一名对Nash起到帮助的是他的同学,后来大学里的数学系主任.要不是他给Nash机会重返校园, Nash就不容易过正常的生活了,更不用说再次创造学术上的佳绩.影片传达的信息是,心理病幻者需要家人朋友的关怀,也需要社会的包容.没有人可以脱离家庭和社会,躲在房间里自己痊愈.
(二)作为人物传记
A Beautiful Mind有很大程度上是没有事实根据的.影片不但美化了主人公Nash,还夸张了精神分裂症的病状.
先谈Nash本人.他曾被指控为有同性恋倾和反犹太.但是,他都否认了.影片对这两个指控完全不提,显然是不想让他的形象被污染.他的婚姻并没有电影中那般美满.1962年,他跟太太离婚,直到他获得诺贝尔奖后,他们才复合.我们并不想对他们俩的婚姻评价因为现实中的情况是很复杂的,但是影片显然是美化了这段婚姻.
为了让影片有感染力,影片虚构了两个重要的情节.大学教授小吧里的对有卓越成就者放下自己的钢笔以表示敬意,完全是虚构的,从来没有这种仪式.另外,诺贝尔颁奖典礼上,获奖者是没有致辞的.Nash感性的感谢词也完全是虚构的.
还有,影片中对Nash equilibrium原理的诠释过于简单,不是原貌.
或许,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Nash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只是有幻听,而没有幻觉.所以,他的病症并非如影片中那么绘声绘色.而且,他的病状是在1958年,离开大学后才开始出现的.在影片中,他说他在服用比较新一代的药.其实,他自1970年开始便不再吃任何精神分裂症药物了.导演说,他不希望有人误认为他们在鼓励精神病幻者不服药.
(三)结论
知道了以上许多电影情节并不符合Nash的真实情况时,我相信许多观众都会觉得被骗了.
我们看看原著者Sylvia Nasar如何评价电影:”invented a narrative that, while far from a literal telling, is true to the spirit of Nash’s story.”她的意识是说,精神分裂症的病状是很难用电影讲得清楚的,所以她原谅了许多虚构的情节,因为电影将Nash本人的精神演绎出来了.也就是说,她不介意影片完全无中生有的做法,只要电影将主人公的精神面貌呈现出来就行了.我不敢苟同.
我的想法是, A Beautiful Mind是一部拍得很精彩的电影.我们可以完全很投入进电影中,去感受电影中的虚构.但是, A Beautiful Mind绝不是一部好的传记电影.因为,它偏离真实太远了.真实的面貌确实是比较复杂和难以说清楚的.但是,为了让观众能看明白,能感动,而将剧情简单化或美化,那就不是好的艺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