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十五年了,我一直以为《浮士德》是关于自强不息的故事。直到一个星期前,我拿起了这本经典著作;阅读一个星期的过程中不断迷惑;到昨天读完了最后一页,我才真正地思考了:什么叫自强不息?浮士德是自强不息的精神代表?
我以为, 所谓自强不息是不断追求,即使遇到阻难也不放弃。放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容易理解,也就是我决定了要写作,就定下目标,然后随着目标前进,不断地在过程中自修自强,以致最后成为一个作家。可是,我在读《浮士德》的时候,我读不到一般励志故事的情节。没有所谓的目标,没有奋斗的过程,没有排除万难的决心,更没有“终于成功了”的欢腾气氛。
首先,与其说浮士德是想要到达什么成就,倒不如说他在寻找人生的意义。他从书斋里的知识追求,跨越到爱情的追求,接着进军政治领域,跟着进入玄虚的古典世界,最后在谋求人类共同的幸福里终于自我满足。可是,他只是幻想那太平盛世的情境,就在满足的那一刻死去了。《浮士德》不是一部简单的励志小说。它是作者,歌德年老时对人生的思考。所以,它不是简单的在讲如何获得世俗成就的故事。它讲述的不是普通人平凡生活中的生活斗争,而是对于人生境界的高度比较与哲学思考。
浮士德孜孜不倦地在知识领域里探索,却发现自己的生命正在枯萎。就在此刻,魔鬼跟他协议,让他领受世间的一切欢乐。但是,如果浮士德终于满足了的时候,他的灵魂就归魔鬼所有了。结果,浮士德输了,却还是被天使领进了天堂。因为谁若是永远奋发向上,天使都能够给他眷顾1也就是说,浮士德在不同的领域中遭受了失败, 却仍然继续往前进,这种自强不息就让他最终胜利了。但是,这种自强不息是对人生境界的追求,对生命意义的寻找。
从书斋里走出来,浮士德踏进了爱情生活。他如愿以偿,可是在满足自己的情欲的时候,他陷入了世俗道德的陷阱里。他没有跟爱人白头偕老,反而让自己的爱人在愧疚与世俗的惩罚中死去。接着,魔鬼引领他进入政治领域。他帮助国王度过了经济危难,可是也没有觉得特别欣喜。接着,他进入了古典时代。在这个部分,歌德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将自己对古希腊神话,对古典历史知识 和对圣经知识的掌握 重新创作,发挥到了高水平的创造。浮士德在这个世界里跟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海伦结合并生有一子。但是,悲剧接着就发生。海伦和他们的孩子都死去。浮士德又继续往前跨,离开这一阶段。
最后,在获得了自己的领地的时候,他幻想自己能够带给世界幸福与昌盛。就在这一刻,他说“你是真美呀,请稍稍停留!”2因此,我的理解是,歌德觉得人生的最高境界,最高目标是将自我的价值放诸到谋求人类的幸福上。打从决定放弃封闭的书斋生活开始,就已经是成功的一步。一个人独善并不是人生的最高目标,应该将眼光放到全人类的幸福之上。
自强不息是什么?当然,对于凡夫俗子如你我,还是完成每一个小小的目标。但是,我们更应该从哲学的高度,问自己想要到达的人生境界是什么。歌德觉得,那是谋求人类的幸福。但是,我觉得,每个人对自己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应该由自己来决定。而或许,决定之前,就必须如浮士德一样,自强不息地追寻。
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歌德(德国)著,樊修章译,根据Aufbau Verlag1980年版译出,译林出版社(中),1993年7月第一版,1995年11月第四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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