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泼特》——何止是儿童读物

我用了三个星期来把整套《哈利泼特》看完。但是其实作者罗琳当初的期望是让哈利伴随着少年儿童读者成长的,因为整部系列用了十年时间来陆续发行。我觉得,这是多么美好的计划啊。十年的岁月,少年儿童用了宝贵的十年光阴来认识哈利。一定有不少忠实读者已经将哈利当成好朋友,而这份友谊甚至会维持终身的。不过,话说回来,哈利是否就有这么样的魅力呢?罗琳这个妈妈,让哈利健康成长了吗?答案,是肯定的。

罗琳的语言技巧是简单浅白的。但是,作为儿童文学,当然这不能太苛求了。但是,罗琳做到了小说语言的流畅性,而且在对白上也表现得很棒的。不同的人物通过各自的对白特色,显示了不同的个性造型。比如校长邓不利多的话不多但是永远充满玄机和奥秘,显示出他作为一个有远见又能洞察人心的智者;卫斯理孪生兄弟生性好玩又聪敏,常常说出好笑有趣的调皮话。

罗琳最让我佩服得地方,其实就是她丰富的想象力。她的想象力发挥在创造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魔法世界,创造了各色性格迥异的人物,设想了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在第一部里,罗琳就已经成功将一个美妙神奇的魔法世界展示在读者眼前。比如九又四分三月台,会移动的人物造像,能看见心里欲望的魔法镜子,各种魔法课程,学校城堡里的各种摆设,还有罗琳独家创造的魔法运动——魁地奇。第二部开始,魔法世界里的各种物种增加了。除了人类里分成麻瓜,纯种和混血之外,还有人类以外的幽灵,精灵,巨人,狼人,马人,米拉。连魔法世界里的动物都是普通人类世界里看不见的,好像飞龙,巨型蜘蛛,巨型蛇,美人鱼等等。罗琳在创造了这许许多多的小细节以后,却能用起伏跌宕的情节将它们串起来,讲出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整部系列基本上是以悬疑探险小说的架构在展开的。罗琳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悬念。还有,她常常用真假虚实互相穿插的方式,让读者产生假象。比如石内卜总是让人觉得他是邪恶的,哈利总是不小心看见或听见他说出一些话语,让人断章取义地认为石内卜心怀诡计。再比如天狼星开始是以十恶不赦的逃犯出现,最后却成为了被冤枉的,哈利最亲的亲人了。在《火盃的考验》里,让人怀疑的贝漫和卡卡夫其实无足重轻,反而是不断帮助哈利,非常友善可亲的魔眼穆迪是所有坏事的幕后指使。不得不赞许罗琳,因为她丰富的想象力,让小说读起来紧张刺激。尤其系列中的前面三部,篇幅不长,可是故事紧凑又曲折,而且总是在真相大白时让人惊叹不已。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主轴线发展以外,其他的小副线也发挥各自的作用,将小说变得更富层次和深度。比如说哈利,荣恩和妙丽之间的关系总是很逗趣的。

以单本来看,我觉得每一部都是非常出色的,能独立存在的。但是,用整部系列的眼光来看待它们,它们也仍然是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首先,罗琳在每部小说中,都能再不断地“献宝”,让人认识接触魔法世界里的更多的事物,似乎作者脑子里有用不尽的点子一般。比如,前面三部逐渐将主要人物介绍给读者。第四部,魔法世界扩张到英国以外,出现了魁地奇世界杯,还有三巫斗法比赛。然后,作者应该认为她的读者逐渐长大了,接触的范围也要开始扩张了。所以,凤凰令这种由成人战斗士组成的组织出现了,接着学校组织也被恶势力侵犯了,哈利必须承担起成人的责任,必须成长起来了。最后哈利甚至必须离开学校进行斗争了,而也众望所归地完成了任务,成长成一个成熟的青年。读者也会发现,随着故事的发展,哈利的心理也正在处于青年期。第四部开始,他身心正处于尴尬的叛逆时期,常常会显示出多虑,暴躁和不安的状态。还有就是,对异性的好奇心和吸引力也逐渐强烈起来。另外,各个人物的个性也逐步发展起来。比如奈威的个人成长是最有趣的。他原本会有哈利的命运,但因黑魔王的选择下,变成了一个个性胆小而善忘的小胖子。但是,后来他也成长成一个非常勇敢正直的小伙子,最终也成了一名善良聪慧的知识分子。但是,整部系列最让人佩服的是,罗琳从一开始就已经策划好整部系列的情节。因为小说在许多小细节上都前后有关系的。在前面几部小说中,罗琳常常非常不经意地留下伏笔,为后面的几部故事内容作铺垫。比如,哈利第一部里能够跟蛇对话,跟后来密室的开启联系上了,再后来跟黑魔王的密切关系更亲密相连。

最后,我必须提到的是,这不只是儿童读物,甚至可以成为很成功的成人小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哈利泼特》的主题是很有深度的。当然,你可以把整部系列看成是一个小孩成长,还有正邪对抗的故事。但是,其实,罗琳并没有因为她的读者是儿童,而不敢涉及一些成人世界的课题。那就是死亡。死亡这个课题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哈利的父母在他出世不久就因为保护他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后来,哈利在火盃的考验里目睹了西追被抹杀。再后来,哈利最亲密的教父和哈利最尊敬的校长也在他眼前死去。而整部系列最大的坏角,黑魔王,之所以是邪恶的是因为他不择手段地要求长生,要抗拒死亡。最有智慧的灯不利多却认为死亡是应该被接受的,不是被逃避的,而在接受了之后,死亡就是可以被跨越的。这么深奥的道理,对成年人来说都是未必能理解的,更别说是十多岁,生命正旺盛的少年们。

或许,比较容易理解的是跟死亡息息相关的另一个主题:爱。整部系列都是在向读者展示亲情,友情,爱情,师生情的温暖。罗琳也总能够在适当的时候,让读者感受到因爱而产生的勇气,善良,智慧,以及温情的可贵。最后,还必须要讲的是,罗琳在她的小说里灌输了一种非常崇高的个人尊重精神。罗琳不遗余力地鞭笞那些因血缘,因阶级,因贫富,因物种而将所有有尊严的生物界分的规条。妙丽虽然是麻瓜出生,却是最进取而聪敏的小女生。卫斯理一家虽然是纯种,却对所有的人一视同仁。马份虽然富贵,却高傲跋扈令人讨厌。巫师们对家庭精灵的蔑视一直被作者指责,而巫师们也因此常常受到了报应。最有趣的部分是,当哈利被认为是命中注定的天子以后,智者邓不利多对哈利说,他是有选择的。对于善良和邪恶的取舍,每个人都是有选择权的,而且也必须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罗琳这种对个人意志的崇尚,是值得被赞许的。

当然,平心而论,这部系列小说并不是毫无缺陷的。罗琳在前面几部里的表现是比较出色的。从第四部开始,由于她设法将内容扩大,所以就没有了前面三部的紧凑了。到了最后一部,我更觉得内容显得罗嗦了点。显然的,罗琳想通过魔器和死圣的比较,带出黑魔王和邓不利多对死亡的看法的比较,进而阐释她对死亡的哲思。但是,也很明显的,罗琳擅长于构思曲折的情节,在这里派不上用场了。这个主题并没有被很好地发挥。

无论如何,我仍然觉得罗琳创作了一部成功的小说系列。而且,《哈利泼特》还会成为儿童读物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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