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城市》——从形式到哲思

73篇短篇组成的小说集。虽然不是每一篇都精彩,但几乎篇篇都创意十足。短短的篇幅,却有许多细节。像这篇,《城市与记忆之三》:构成一座城市的不是街道有多少台阶,拱廊的弧形有多少度,屋顶上铺的是怎样的锌片。构成一座城市的是她的空间量度与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灯柱的高度,被吊死的篡位者来回摆动着的双脚与地面的距离;系在灯柱与对面栅栏之间的绳索,在女王大婚仪仗队行经时如何披红挂彩;栅栏的高度和偷情的汉子如何在黎明时分爬过栅栏;屋檐流水槽的倾斜度和一只猫如何沿着它溜进窗户;突然在海峡外出现的炮船的火器射程和炮如何打坏了流水槽;渔网的破口,三个老人如何坐在码头上一面补网,一面重复已经讲了上百次的篡位者的故事,有人说他是女王的私生子,在襁褓里被遗弃在码头上。1

有的意象非常独特,像这篇,《城市与欲望之五》:人们梦中追逐一个长发的裸女。醒来后,按照梦里的空间建造了一座城市,希望能抓住这个裸女。后来,外来人也按照自己的梦境,改造这座城市,希望裸女再没有出路。

接下来这几篇都是想象力丰富,《轻盈的城市之三》:一座只有管道的城市。没有墙壁,没有屋顶,没有地板。像水管建工做完工作就离开了,没有泥瓦匠来工作。也像输水系统逃过了一场灾难、大地震或者白蚁蛀蚀。原来,管辖这座城市的是水泽仙女和水神。

《城市与眼睛之一》:一座建在湖畔的城市。于是,有了两座城市:一座临湖而坐,一座是湖中倒影。城里的人因此特别谨慎,注意自己的举止行径。这两座城,它们相互依存,目光相接,却不相爱。

《轻盈的城市之四》:有一座城市由两个半边城市构成。一边有游乐场所和马戏团。另一边则是石头,大理石和水泥建成的建筑。这边的游乐场和马戏团是固定的,另一边的建筑则是临时的,时限一到边要拆除。

《城市与贸易之五》:这座城市由一张运河渠道网和街巷道路网相互交织着。城里的人从一处到另一处,可以选择陆路或水路。猫儿,小偷与地下情侣走高处路线;老鼠,阴谋家和走私者从地洞,排水管横穿城市。还有飞燕,划破屋顶,在空中俯视整座城市。

还有,许多篇都带着哲理的思考,《城市与死者之三》:有那么一座城市里的人,在城市底下为死者建造了另一座城市。尸体被送下去继续生前的活动。但是,我怀疑,像卡尔维诺一样的作家,应该是从小说的形式着手,才到达哲理部分的。而不是相反方向。真想亲自问问他。

伊塔洛卡尔维诺著;张宓译;译林出版社;2006年8月第1版第1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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